架上非无书,眼慵不能看。
匣中亦有琴,手慵不能弹。
腰慵不能带,头慵不能冠。
午后恣情寝,午时随事餐。
一餐终日饱,一寝至夜安。
饥寒亦闲事,况乃不饥寒。

【瓶邪】东序十三年(二十六)

昆仑殿当天摆了盛宴,广邀山精魂魅,土地在山脚下呆了这么久没见过哪天像今天这么热闹,他愣愣地看着树叶做成的请柬心下忖度:这么大的排场,难道是昆仑君成亲了?或是渡了大劫?

不过是吴邪觉得自己大难不死,须得庆祝一下了。

解雨臣坐在席上扯着吴邪一缕发: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,以后老实点别瞎折腾。”

胖子从面前一海碗的吃食中拔出脑袋,顺着解雨臣的话郑重其事点了点头,吴邪白他一眼:“是我瞎折腾吗?不是破事自己一堆堆挤上来的?”

张起灵坐在一旁给他剥水晶虾仁,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,吴邪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,提起筷子吃东西,解雨臣啧啧两声,被霍秀秀塞了一筷子菜进嘴里,也只得闭上嘴吃菜。

冰天雪地的昆仑殿点上廊间长明灯,一层层铺排开去,映在白雪里别有旖旎风情,觥筹交错间寒月高挂,已至天心,吃饱喝足,众人各自散去了。

张起灵拽着半熏不醉的吴邪进了屋子,把人安置妥帖在榻上,低头看他,鼻尖相挨,轻声问:“你真杀了他?”

吴邪酒醒了一半:“他不见了,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杀了他。”

张起灵点点头:“应当是拔除了,他在九州八荒都有这样的心障傀儡,不过你被他针对,早早就植入你内府。”

吴邪坐起身看着张起灵:“你记不记得来昆仑时碰见王盟的时候那个拦路的白衣人?”

张起灵嗯了一声。

吴邪又接着道:“你当时被魇住了片刻,那白衣人坐在树上,面容我看得不是十分清楚,那你记得他的模样么?”

张起灵叹了口气将吴邪按在榻上:“睡吧,别想了。”

吴邪屈起手指在他额上一弹:“你若不是非要处处护着我,不让我知晓一点半点这些腌臜事,我也不至于七百年前用那么蠢的法子逼出汪藏海。”

张起灵一怔:“你……”

吴邪撑起身抱住他:“我想起来了,有傻子待我百年如一朝。”

张起灵没说话,半晌才道:“你很好。”

吴邪笑了一声,伸手拉下雁合账。薄纱拢烛光,将两人聚在方寸间,模模糊糊映出两个交缠人影,间或传来喃喃低语,轻喘呻吟,许久方歇。

 

 

翌日是个大晴天,吴邪盘算了一下自己在汴梁开的那家古董店的产业,挥手叫来王盟问他,折了折银两以后有点愁,扭头问张起灵:“我要是用两千两银子去张家提亲会不会被张海客打出来?”

张起灵看他一眼:“若是提亲可能会,当嫁妆倒是未必。”

吴邪想了想把脸面丢在一边:“那就嫁妆吧。”

王盟愣愣站在一边:“少爷你要卖铺子啊。”

吴邪有心逗他:“是,以后你就不能给我当伙计了,早早自己回了山野修炼去吧。”

王盟嘴巴张了又合,他口拙半晌没能说出什么,郁闷起来:“我跟着少爷。”

黑瞎子手里转着星盘凑过来:“跟着我不好么,我带你去北冥,修为可日进千里。”

王盟见他过来已是忙不迭跑开了,缩到角落变成一棵树的原形站着。

吴邪靠在张起灵身上瞥了一眼黑瞎子:“你欺负他作甚。”

黑瞎子收了脸上的笑,低声道:“小少爷,我与你说一件事,你可别伤心,那小树精有股瘴气附体,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
吴邪皱眉坐起来:“口无凭拦你信不信我将你逐出昆仑。”

黑瞎子盘腿坐下悠悠道:“我昨日看了他的命格,命中有魔障阻路,你想想他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,不出三日,劫数就快到了。”

吴邪沉吟片刻猛然想起当初那个劫道的白衣人,站起身走到角落将王盟从地里拔出来:“去给我修炼,不准晒太阳了。”

王盟一愣:“木精修炼不能急于求成……”

吴邪把他往正殿拖,准备将自己二叔存的丹药通通取出来喂给他吃:“那也没你这么不思进取的。”

黑瞎子远远看了两眼,对张起灵道:“倒是个热心肠的傻子,和你这样的疯子正好凑一对。”

张起灵手腕一动,一股气劲蹭着黑瞎子面上过去,黑瞎子偏过头告饶:“好罢,他估计是想让小树精修为深重些好抵御瘴气,想的是不错,可是也晚了,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,你们过了这么多年,怎么还是不懂这个道理。”

 

 

王盟看着吴邪把一堆九品金丹堆到自己跟前示意自己吃下,愣了片刻才说:“不必了吧,这得有多少钱啊。”

吴邪一皱眉听见王盟接着问:“少爷,其实方才的事我扎根在底下伸得长已经听见了,是不是那瞎子说的是真的,我活不久了。”

吴邪取丹药的手一顿,低声道:“不会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

王盟往后退了两步,讷讷道:“当初如果不是少爷救我,我早被那白衣人吸了妖气,成了一截枯木,如今多赚了许多年份,我没什么可求的。”

吴邪冷冷看着他:“别告诉我你不想活。”

那厮呆呆点着头:“自然是想的,可天道有常,生死不过轮回,我跟着你该见识的都见过了,只觉得活着虽好其实也辛苦,木族一向顺应天意,若是不可活,死了也没有什么。”

吴邪被这番话当头一敲,仿佛混沌起来,喃喃道:“是这样么?那我所求为何呢?”

王盟一板一眼回答:“少爷求的是自己想要的世道,所以上下求索,我所求是活一世自个高兴,现在没什么想要的了。”

吴邪被他这话气了个仰倒,伸手想把丹药塞他嘴里,却见王盟身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光华,他居然已经自己捏碎了元神,平板无波地交待后事:“少爷,铺子的钥匙我放在梁上,银子放在第二个屉子里……”元神已碎精魄倶散,原形慢慢生出,面前人已不在,只剩了一棵无知无觉的树苗。

吴邪怔在原地,手里丹药掉在地上,咕噜噜滚了满堂,黑瞎子从外头踱着步子进来抱起树苗:“唉,嘴上说不乐意,最后不还是得被我种到北冥去。”




王盟小同志获得第一份加鸡腿的便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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